诗意人生王家卫

‘虽然兜兜转转 我终于来到伊瓜苏大瀑布 

我突然想起何宝荣 我觉得好难过 

我始终认为 站在这儿的应该是两个人’

一部「春光乍泄」让王家卫在国际上获奖无数 「春光乍泄」是王家卫思考 1997 年香港回归的一部电影 由张国荣和梁朝伟主演 故事讲述的是一对同性恋人在阿根廷客居他乡的经历 虽然分分合合但又随时重新开始 只有当分开后才知道了对方的可贵 然而回归却是那么昭然若失 

 影片以浓重的王氏艳丽色彩舒缓的情调细腻的导演手法 将两个人于崩溃边缘的心绪展现的淋漓尽致 那些光影里的温暖和黯然渐渐消失在瀑布下徘徊的身影里 这部电影里 王家卫和两位音乐宗师弗兰克·萨帕和阿斯托·皮亚佐拉合作演绎了充满异国情调的拉丁音乐 阿斯托·皮亚佐拉的音乐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中伸来的天使之手 毫不费力的将听者的心 全数收尽 

   ‘是我 如果有多一张船票 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来到新的千年 王家卫导演了一部新的经典华语文艺片「花样年华」电影剧情简单却又有些 晦涩难懂 王家卫的电影风格重视情绪的传递 往往看的不是剧情而是情绪 讲的不是故事而 是人性 

由于两位主演极具魅力 许多人被张曼玉的婀罗旗袍或是梁朝伟的忧郁气质吸引 而忽略了电影本身传递的信息以及剧情的内容 电影《花样年华》里究竟传递了多少种情绪呢 落寞孤寂虚伪嫉妒暧昧痛苦忏悔或许每个人的感受都不同吧 

这部电影的配乐从戏曲到 50年代的电影歌曲 从旧上海时期的时代曲到香港菲律宾的拉丁风情 零零种种杂乱纷陈 主题 音乐源自铃木清顺的电影音乐「梦二」由梅林茂作曲 伴随这男女主角周慕云和苏丽珍的邂 逅反复出现 诱人的华尔兹和旋律处理象征着两性激情 与传统守旧的矛盾冲突 为了配合电影的时代 电影里收录了很多 30 年代的歌曲 包括金嗓子周璇在电影里演奏的一曲「花样的年华」 由饰演房东太太的潘迪华演唱的充满异国风情的《Bengawan Solo》等等 

“How do you say goodbye to someone you can't imagine living without? 

I didn't say goodbye

I didn't say anything
I just walked away

At the end of that night,

 I decided to take the longest way across the street”

2007 年王家卫执导了自己的首部英语电影「蓝莓之夜」 这是根据他早年在香港拍摄过的一个短片改编而成的 这部电影成为了第 60 届戛纳电影节的开幕影片 这也是首部由华人执导的 「蓝莓之夜」可以说是一部由音乐引发的光影具现 它的灵感和主要动机都是源自王家卫对音乐的热爱和体会 在这部电影开机之前 王家卫曾经横跨美洲大陆进行了一次音乐旅行 这些旅途经历不仅仅描绘了「蓝莓之夜」的故事和轮廓而且也是这部电影音乐的灵感源泉 

这部电影由格莱美奖女歌手 Norah Jones 主演所以配乐 70%以上都是爵士乐 全片就像一部超大爵士乐的 MV 影片时而是旋律舒畅的乡村民谣时而是伤感的布鲁斯 而当嘴唇上粘着奶油的琼斯趴在酒吧台上等待男主角裘德洛一吻时 我们便听到由她本人演绎的温馨爵士乐电影主题曲「The Story」 

‘在北方有句老话 人不辞路虎不辞山 

这些年 咱们都是他乡之人 

我在最好的时候碰到你 是我的运气 

想想说人生无悔 都是赌气的话 人生若是无悔 那该多无趣啊 

易先生 说句心 里话 我心里有过你 

我把这话告诉你也没什么 喜欢人不犯法 可我也只能到喜欢为止 

就让你我的恩怨像盘棋一样保留在那 

你多保重 /人生如棋 落子无悔 

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恩怨 有的只是一段缘分 

你爹讲过 念念不忘 必有回响 

有灯就有人 希望有一日 我可以再见宫 家二十一手’

这是 2013 年上映「一代宗师」的片断 「一代宗师」可以真正说是一部用来叫做电影的电影 因为它在人物内心的推拿定夺环境气氛的铺设营造打斗场景的细节展示方面 无不让这部民 国武侠片弥漫了一种电影化的诗意情绪 可以称其为诗意武侠 正如同王家卫导演所言 电影世界只有一种语言就是以心传心 王家卫对武侠世界的想象和认知之外 创造了一个人成长 所必须经历的成长过程 那就是 鉴自己鉴天地鉴众生 戏里戏外也是高手过招 日本乐大师 梅林茂与法国新锐作曲家 Nathaniel 棋逢敌手 两大音乐宗师席练出另我们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的电影配乐 

「王家卫十个导演标签」

一位出自香港商业影坛的导演 却成功找到并经营起一套拍摄个人化艺术片的著名手法 他 擅于拍摄现代人城市化感情故事 都市在他的电影里有一种格外的性感 因而也被称为——发达资本主义的抒情诗人 

他被杜琪峰评论说 来回拍的只是「阿飞正传」这一部电影 又被批评 说从未拍过中老年人电影 几乎不见任何反讽笔触 但他将香港电影商品艺术化 以精确的算 计紧盯海外敏感市场成就突出 所有香港导演都无法漠视并要模仿和学习他的这一套风格

「10 暧昧的音乐」
在第一部导演作品「旺角卡门」里王家卫给香港电影配上流行歌 但从「阿飞正传」起他便开始附庸风雅 专门挪用外国的音乐 哀乐或暖洋洋的流行情歌 伴随的都是百无聊奈的孤独角色 他发现在时装片中用上古老的不同时代的音乐会给电影产生一种画面感 因而令事物显得复杂起来 而音乐蒙太奇的运用 也可顺承连起断续的电影片段 王家卫因而被称为音乐录像导演

「9 独白和旁白」
‘十六号 四月十六号 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号下午三点之前的一分钟你和我在一起 因为你 我会记住这一分钟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 这是事实 你改变不了 因为已经过去了 我明天会再来’

充斥王家卫电影的大量电影独白和旁白 并非什么敏思苦想的高深哲理 还原而成的是王家卫在没有完成剧本拍摄时临场想出来的随意的个人化的小资措辞 但就是这些出人意表的怪异譬喻 角色顿悟了不能言传的真相时 所发的感慨抑郁和呢喃式的直抒胸臆 都令人感受到偏执之魅力和神经之美感

    ‘每天你都会跟很多人擦身而过 

而那个人呢 可能会变成你的朋友或是知己 

每天你都有机会跟很多人擦身而过 

有些人可能会变成你的朋友或是知己 

所以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任何

可 以跟人家摩擦的机会’

诸多电影人 尤其是王家卫的拍档刘镇伟 对他的个性台词亦步亦趋

‘如果记忆也是一瓶罐头的话 

我希望这瓶罐头不会过期 

如果一定要加一个日子的话 

我希望它是一万年’

旁白被利用 也是为了串起零碎的剧情 在「东邪西毒」里 除了张国荣 其他人拍的镜头并不多 且大都是零散的片段 于是只好用旁白把画面串联起来 没有旁白做效果「东邪西毒」只是一堆凌乱的稿纸

「8 慢镜和慢动作」

「东邪西毒」里洪金宝的武打设计动作都是清晰明确 经王家卫拖帧加印后都变得模糊不清 但效果却令人屏息

拖帧加印

拖帧加印并非普通意义上的慢镜处理 它是指冲印胶片时 在24 帧/秒画面里 以每三帧为一个单元抽掉后两帧而把第一帧重印两次 这样虽然画面的速度没有改变 却产生了急促断续 的节奏

慢动作

而王家卫脍炙人口的慢动作是指在摄影机拍摄时 把速度放慢 主角也以慢速表演 而背景人 群则以常速行动 当胶片冲印好以正常速度放映时 主角的表演仿佛变成常速 而背景人群则 变成快速 用这种差异来体现角色在人群里的孤立和疏离 制造出梦幻性的不确定性 「堕落 天使」的一幕 以 4 帧/秒拍摄 两分钟的画面拍了十二分钟

 为了呈现角色的自我世界与客观外界的分裂和孤立 王家卫还夸张的使用广角镜头 以强调他们孤芳自赏和寂寞封闭的可怜

「7 风格化的色彩」
王家卫对色彩和美术的华丽运用多少继承自他的师傅谭家明

「旺角卡门」以红橙蓝的赤幕色块拍摄

「阿飞正传」放弃了传统的黑白颜色套上黄色色调的手法 而是选取绿色作为表现那个残绿 年代的视觉风格
 「东邪西毒」从陀木的橘黄色到朦动的暗棕色画面描绘着大漠的变幻

「重庆森林」始终以现场灯光的明亮调子拍摄 柔和的情调影响和追求人物感情的技巧使电 影甜美如棉花糖

 「堕落天使」将很简单的东西也拍的好看 呈现一种华丽

「春光乍泄」呈现阴沉惨白的色调 黑白一般被用来表示往事 在此片中却用来表达感觉

「花样年华」的色彩和美术更是一个实验 相同颜色和相同样式的窗帘旗袍被放在一起 鲜艳 的衣服和墙纸被钉合 打破了不能言语的静寂

「6 拿来主义」
王家卫和谭家明都被认为是法国新浪潮导演让-吕克·戈达尔的传人「阿飞正传」的不死鸟台词来自戈达尔的「法外之徒」 「重庆森林」的即兴活力和手提摄影被太多西方人拿戈达尔的「精疲力尽」来相提并论 在 电影制作上也同样注重风格化的表现 没有固定的剧本移动剪辑和更新等等「春光乍泄」受到阿根廷作家 曼努埃尔·普伊格零碎结构的影响 从此王家卫从他那里学到 拼合零碎片段构成情节 「春光乍泄」最初开拍时也是想改编他的短片小说 王家卫对于人际 疏离的描写对数字的沉迷和春上春树神韵相似

「东邪西毒」学习黑泽明的武士片 其中梁朝伟关于断喉喷血像风声一样的台词照搬「带子 雄狼II」又重演《风云再起之东方不败》的一幕「花样年华」的结构和情节与日本作家小松左京的极短篇小说「殉情」有对应关联 通过学习这些卓尔不群的对象使得王家卫的电影散发独特气质

「5 时间和数字」
    从「阿飞正传」开始 时间的遗憾是王家卫不离不弃的母题

‘还有两分钟 我就二十五岁了 

换句话来讲 我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经历了四分之一个世纪’

 ‘我们最接近的时候 

我和她的距离只有0.01公分 57个小时之后 

我爱上了这个女人 我跟 她最接近的时候 

我和她的距离只有 0.01 公分 

我对她一无所知 6 个钟头之后

 她喜欢了另 外一个男人’

「重庆森林」里的记述方式是个人自我的时间认知方式 角色们都是以个人的时间体验代替 整体认识 呼应了人物一贯的自闭自我的性格 而被特别注意的一个时间则反映出此时此刻 的阿飞心态

对流逝的时间的挽留 专注自我存在的每一刻 感受这每分钟的自我使阿飞们的生活抑郁 无 论是阿飞还是 223 他们注重的是存在的过程 对时间的结果有一种潜在的具体

‘当我买满 30 罐的时候 

她如果还不回来 这段感情就会过期’

「4 无根性」
 王家卫电影里的角色都是漂泊孤独的都市边缘人 都有一个共性就是无根性无脚鸟 他从来 没有介绍电影中的时空 碎片叙事导致情节发展不足 因而形成角色的无根性     具体表现为角色父母家庭社会定位的缺失和现实生活中的居无定所 角色与社会始终处于隔离状态 很难明确起固定的背景地位 如同香港电影历史短暂 他们每每追悼过去却发现没有明天 并备受记忆的折磨 如同香港文化的无根性 他们往往在自我欺骗和自我放逐中度日 他们的内心都有着乌托邦的景象 如「阿飞正传」的热带森林「重庆森林」的加州「春光乍泄」的瀑布

「阿飞正传」的重心是讲述关于离开或留在香港的各种感受 片中多次出现关于房子关于家 的印象 然而角色都游离与家外「春光乍泄」则通过最后说回到老爸那里 将老爸与祖国对等 以此暗示根源对人的重要性

「3 颓废美」
大牌明星阵营是王家卫电影的一个显著特征 因为只有大牌明星才能呈现颓废中的孤傲华丽和诱惑 他们流露出明显的恋物情绪 对鞋子和一些小物件有特别的情节 将庸俗和言情当成品味和艺术 他们经常处于打发日子心情低落的漫长时刻 但又会很偶然的顿悟自己或世间 那不能言传的真相

 ‘五月一号的早晨 我开始明白一件事情 在阿may 的心目中 我跟这个凤梨罐头没有什么区别 我开始觉得我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是很不负责任的 我不应该随便打开人家的店 说来就 来 说去就去 因为每一家店都有感情 这个发现对我来讲影响很大’连串的顿悟和灵光一闪 构成电影的戏剧高潮 但是醒悟的时刻不常有 于是他们经常是被动等待失神的状态

 电影情节里充斥着大大小小重复的轨迹 片中人重返同一地点做同样的事讲同样的对白 旭 仔多次走到小石堡 巡逻警察多天晚上都遇上寻找旭仔的苏丽珍 黄药师年年春天拜访欧阳 锋 慕容嫣与慕容烟轮流过访欧阳锋的旅店 孤女要求逐个路过的武士为她报仇 633 连续四 场走到小吃店 633 连续四场在小吃摊被阿菲碰到 杀手与经理人不同时间走过同一画面被 交叉剪辑 看起来好像他们走在一起 但同时又失去对方 这些周而复始的场面堆在一起 既显示出角色的孤傲固执和神经质 也预示他们将困锁在注定失败的爱情与友情中

「2 疏离和拒绝」
 王家卫自称其电影的首要主题是人与人之间的沟通 拒绝和害怕被拒绝 以及被拒绝之后的 反应 拒绝与被拒绝的本质是现代人被伤害的情节 拒绝对方其实是在否定自己 因为他们都缺少承担的能力 于是人物游荡或徘徊在繁荣虚浮的生活中都是那么流动疏离 即使作为武侠片的「东邪西毒」表现的也是当代人心灵的孤独和情感的疏离

「花样年华」里的角色虽然居住在 60 年代的环境 但他们更加隔膜 这种疏离其实是当下的人际关系 恩格斯在英国工人阶级现状里对都市的描述更王家卫营造的都市空间异曲同工 这种街头的拥挤中 这些群集在街头的人 他们彼此从身旁匆匆而过好像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共同的地方 所有这些人愈是聚集在一个小小空间里 每一个人在追逐自己个人利益时的这 种可怕的冷漠这种不见人情的孤僻就越使人难堪越是可怕

「1 后现代主义」

王家卫电影的后现代特征最明显的是颠覆了因果对比 将因果律动主导下的理性叙事瓦解为 感觉碎片叙事整体感都不强烈 用来连接情节事件的因果关系 难以寻觅 都是碎片性的段块 善于捕捉瞬间的情感和心境

「旺角卡门」没有明显的起承转合 没有故事性 而是由三个人物的性格发展出情节来「阿飞正传」并无完整故事 只有人物 只强调人物的性格和心理状态 有些片段几乎与戏剧的发展无关 纯属戏剧性感性或角色个性的经营

 「东邪西毒」是以断裂的时间段落拼接

「重庆森林」的剧本更只不过是将每天的场景合并起来 浅表层面的讲述一些浮光掠影的感觉

 「堕落天使」的结构更为松散 很少起承转合的设计

「春光乍泄」直到「春光乍泄」才回到较为单一的传统叙事形式

 王家卫第二个后现代特征是消解了二元对立 不以二人对立的矛盾来推进剧情 以形成一个 独断论的结局
 「东邪西毒」没有明确的对立冲突善恶交转 瓦解了已经成型的武侠片模式

「花样年华」没有追究对与错 也没有为这个故事设定任何道德标准 这两点反传统反权威反 理性的后现代特征使得王家卫成为了香港后现代代言人

音乐与光影是王家卫放在衣兜里的两块石头 他在只属于他专用的情调上漫步 石头在暗地里就会擦出薪火 照亮一块巴掌大的地方 上面的三角掌纹依稀可见 爱情生命理想 但王家卫更像一个调酒师 他把光影和音乐调成了一杯杯酒 有的独特有的晦涩 有的人弃之如敝履 有的人视之如珍宝 而一旦你迷上这味道 便一生再难戒掉 

墨镜王电影的永恒主题拒绝与被拒绝

每一个灵魂背后都有一种孤独

阿飞正传里的张国荣是孤独的

2046里的木村拓哉是孤独的

东邪西毒里的梁家辉是孤独的

蓝莓之夜里的裘德洛是孤独的

堕落天使里的黎明和李嘉欣是孤独的

却也忘不了穿着旗袍的张曼玉

怀揣梦想扭来扭去的王菲

不知何时下雨何时天晴的林青霞

在黎明床上却让你不感情色的李嘉欣

和说着重新来过的哥哥

王家卫的电影没有过多复杂的故事情节 

更多的是像诗一样的述说着情绪和人性

如果孤独是生活的本质

那么拒绝就是生活的真相

end